波诡云谲的刘公岛上,出现了一些洋面孔是咋回事

发布:2016-09-14 17: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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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洋海军中确有一些“洋面孔”,也就是洋员。他们是指与清政府建立雇佣关系,在北洋海军舰队及其附属部门中工作的外国人员。从19世纪70年代中期起,北洋海军进入筹建阶段,聘任“洋员”之风日盛,几乎遍及所有部门。

 

琅威理、邓世昌和官兵合影 

1、他们都是谁? 

马格禄(John MeClure)、戴乐尔(William Ferdinand Tyler)、瑞乃尔(schnel)、郝威(George Howie),这4位洋员是对甲午战争史有所了解的人们能够知道的,也是中文史料、著述经常提起的。接下来是:克尔克(Kirk)、霍华德(Howard)、托马斯.梅洛斯(Thomas Mellows)、托马斯.黑斯廷(Thomas Hasting)、查尔斯.克拉克森(Charles Klarkeson)、里奥纳多.帕克(Leonald Parker)、格雷夫斯(Graves)、罗伯特.沃尔伯(Robert Walpole)、塞缪尔.武德(Samuel Wood)。两份名单加起来,就是参加1895年刘公岛保卫战的13位洋员的完整名单。这些洋人中,瑞乃尔、里奥纳多.帕克为德国人,郝威为美国人,其余皆为英国人;马格禄等人的任职情况后文介绍,里奥纳多.帕克、托马斯.梅洛斯、托马斯.黑斯廷、查尔斯.克拉克森、格雷夫斯、罗伯特.沃尔伯、塞缪尔.武德均为炮手。

有人或许要问,既然现有的中文史料、著述均未交代,这些名字从何而来?找到这些名字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中文资料里没有,只能到外国资料中寻觅,而从洋纸堆里把它们翻检、扒拉出来,同样不容易,因为外文资料也没有完整的得记载。在当时日本辑录战事报道的《日清战争实纪》中,记录了日军进占刘公岛,要求洋员们“宣誓”时留下的名单,提到了马格禄等10人的名字(据戴乐尔回忆,当时他与克尔克、瑞乃尔躲入了山中);在川崎三郎的《日清战史》中,也提到了13个人的名字。然而,这两份名单都是日文的,而且并不一致。戴乐尔的《在中国牵线》(Pulling strings in china)一书中也提到了11个名字。三份名单互相参考核对,让我们找到了参加刘公岛保卫战的13位洋员的英文名字。

2、他们从何而来? 

晚清洋务运动中,提倡“借财异域”,这既有机器设备的购入,也有人才的引进,所以,就有了这些白皮肤、蓝眼睛的洋人活跃在不同的领域。如哈卜们、瑞乃尔,既是本国工厂的推销员,又是售后维护人员,长期在北洋军队中指导枪炮技术的推广,给中国带来了技术和人才。根据日军情报,战前威海卫共有洋员40多人,分布在各炮台、军舰,甚至日岛上面。战事临近,大多数洋员纷纷躲避炮火而去。留在刘公岛并参加了保卫战的13位洋员来历各不相同,大致有以下5种情况。

一是原本受雇于北洋海军,在后勤部门服务。如霍华德,是刘公岛机器厂的工程师,也是一位品行高尚的老绅士。战争临近,霍华德的去留引起英国公使欧格纳的高度关注,曾数次电示驻烟台领事劝其离开,但劝说无果,这位老人最终留在了刘公岛。留在刘公岛的洋员中,不乏像霍华德这样的非凡之辈,如刘公岛海军医院的克尔克医生。战事紧张,医院的“医生、裹伤护士及其他医院中人员”的绝大部分,都以自属“文吏”为由,逃离了刘公岛,这里当然也包括了中国人,但克尔克医生却坚定地留了下来,挽救了不少中国士兵的生命。

二是原本在北洋舰队服务的洋员,如戴乐尔。在北洋舰队服役并参加大东沟海战的洋员有8位:旗舰“定远”上的北洋海军总查汉纳根(Constantin von Hanneke)、帮办“定远”副管驾英国人戴乐尔(William Ferdinand Tlyler)、炮术师英国人尼格路士(Nicholls)、总管轮德国人阿壁成(Albrech),帮办“镇远”管带美国人马吉芬(Philo Norton MeGiffi)、总管“镇远”炮务德国人哈卜们(Heckman)、“致远”管轮英国人余锡尔(Alexander Purvis)和“济远”总管轮德国人华甫曼(Hoffmann,又译哈富门)。其中阿壁成、余锡尔牺牲,其他几位皆不同程度地受伤。大东沟战后,汉纳根要求“以提督衔任海军副提督,赏穿黄马褂”,并“欲海军人才”任其“弃取”,这与李鸿章“权自我操”、谨防“太阿倒持”的使用洋员的指导思想相悖,结果汉纳根“不肯再上船”;哈卜们曾到刘公岛协助修理“镇远”舰主炮,但随即离开。只有戴乐尔,因汉纳根有推荐其任北洋海军副提督的想法,于1894年11月19日重返舰队。

三是临战之前招募的一些洋员,如马格禄。马格禄原为天津海关引水小轮“金龙”号的船长,甲午战争一爆发,因为北洋舰队没有探船,“金龙”号便被雇佣协助执行一些侦察、通讯任务。马格禄以其勇敢表现,赢得了李鸿章和天津海关税司德璀林的赏识,被李鸿章聘用为“帮办北洋海军提督”。马格禄到威海卫赴任时,带“理炮手”一名。北洋海军还通过海关招募了部分炮手和水手,如“定远”的炮手托马斯.梅洛斯,原在上海做警察,而托马斯.黑斯廷、查尔斯.克拉克森、罗伯特.沃尔伯则来自海关缉私艇队。

第四种洋员比较特殊,他们是“自告奋勇”参加北洋舰队的,如郝威。1894年11月,经清驻美领馆的推荐,发明烈性炸药的美国化学专家宴汝德与郝威一起来到刘公岛,推荐一种令对手无法瞄准的军舰拖烟技术(但当时国人缺乏近代军事常识,将放烟当作了“作雾”幻术),因实验材料意外被焚而无法继续下去,宴汝德离开刘公岛去了烟台。而曾经在巴西当过舰长、有着海战实战经验的郝威没有走,“愿告奋勇”地走上了“定远”舰助战。最不寻常而又耐人寻味的是,郝威此举是“不受酬”的。

第五种洋员是因故被困在刘公岛的,如瑞乃尔。日军占领荣成,前锋已抵达桥头集石家河一线,作为绥巩军炮术教习的德籍技师瑞乃尔,向威海卫守将、绥巩军统领戴宗骞推荐了一种“过山炮法”,但性情憨直、刚愎自用的戴宗骞却不买账,认为“隔山打子”“无法取准”,拒绝演练这种打法,瑞乃尔愤而“告假迁避烟台”。经李鸿章指示,瑞乃尔自烟台来到威海卫。此时,日军已经开始攻击威海卫南路虎山防线,一些陆军溃勇开始向烟台逃奔,而瑞乃尔毅然上路,留书一封:“倘有不测,请照北洋水师章程,准给家属三年薪水,以为养赡”,大有赴死之慨。甫抵,即被困刘公岛。

需要说明的是,我们可以告诉大家这些洋员如何来,却不知道战后他们的去向。只有郝威,因为与宴汝德来中国途中,在神户被日本人拘押,签署“不与战”的保证书后释放,因此日军在遣返刘公岛降将时,独独将郝威扣留。

3、他们做了什么? 

日军在荣成龙须岛登陆之日,马格禄即率戴乐尔、郝威、托马斯.梅洛斯驾3艘鱼雷艇前往成山头,惜“中途相失而返”。赵北嘴炮台被日军夺占,威胁威海湾内舰船,戴乐尔等也曾参加了舰艇的炮击行动。而当萨镇冰坚守日岛,与日寇血战之际,也有两名洋员奋战在炮台上。这些洋炮手们在炮台上表现如何,已无记载。但中国军队射中日舰“松岛”、“吉野”、“秋津洲”、“葛城”、“筑紫”等的炮弹中,谁敢说没有那些在炮台上坚持战斗的洋员的功劳?

更值得一提的是克尔克医生。当时北洋舰队始终为缺医少药所困扰,刘公岛医院里甚至连外科手术所必须的麻醉药也没有。在这种条件下,窗外炮火连天,克尔克医生不为所动,坚持为伤病员“施割锯及其他手术”,并教给协助其工作的戴乐尔以“如何止制动脉并安置软垫”,不仅为伤员减轻了痛苦,也挽救了大量宝贵的生命。

积极地作用说完了,我们还要说一说不光彩的一面,这也是我们经常在史著中看到的,否则读者会以为我们在刻意为洋员评功摆好。消极作用集中表现在,有些洋员参与了对丁汝昌的劝降,并在丁汝昌自杀殉节之后,直接策划、参加了议降活动。根据戴乐尔的回忆,首先是戴乐尔“与克尔克、瑞乃尔谒岛上二道台,与之商量办法”。之后,戴乐尔又与瑞乃尔在清晨2时造访丁汝昌,“说明现在之境地,并劝其可战与战,若士兵不愿战,则纳降实为适当之步骤。”丁汝昌拒降自杀后,“马格禄、郝威及中国将弁数人上陆,抵道台牛氏家,遇瑞乃尔。郝威倡议假丁汝昌之名作降书,并亲自起草。书成,译作中文,并钤提督印信。”

限于篇幅,本文不过多评价这些洋员的行为,但硬要说他们是阴谋家,似过于苛刻而不近人情。我们已经看到了一个事实,这些洋员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,即使起草降书的郝威,也是一个“勇敢逾常之人”,起初他是“反对任何条件下之投降,而主张将战舰摧毁,然后合海陆军转战至芝罘。”洋人给中国“打工”,有“谋生”的因素,但将自己置身于纷飞的炮火中,似又不能完全以“混饭”视之。这些洋员在刘公岛保卫战之中,虽未能使战争形势乾坤倒转,至少他们实实在在地食禄干事了。只看他们懦弱的一面,看不到他们勇敢的一面;只看他们的投降行为,不看他们的战斗过程,是不会得出客观公正、合情合理的结论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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